音乐理论人才培养项目综述(三)

——关于“转换理论”

发布时间:2018-07-03浏览次数:276

时间:2018年6月27日

地点:上海音乐学院中楼415教室

授课教师:音乐理论家、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史蒂文˙林斯(Steven Rings)

课程内容:转换理论与广义音程

6月27日,国家艺术基金2017年度艺术人才培养资助项目《音乐理论人才培养》集中授课阶段的第三天。上海的天气达到了几天来炎热的顶点,尽管教室内凉爽舒适,但学员们的心中却仍感焦虑不安,因为今天史蒂文˙林斯教授将为我们讲授的是基于数学语汇和方法建立的、对于大多数学员而言都感到生僻且复杂的音乐分析理论——转换理论(Transformational Theory)。

“转换理论”是20世纪美国音乐理论家大卫˙列文(David Lewin,1933-2003)以数学领域中的“集合理论”(Set Theory)和“群理论”(Group Theory)为基础所创立的对音乐作品中各元素之间的运动逻辑和转换方式进行分析,以找到各元素之间的动态化联系为目的的音乐分析理论。林斯教授介绍说,在美国,“转换理论”作为一门课程,至少需要被讲授一个学期,而这一次我们的课程只有三天时间,因此只会涉及到基本的理论框架,而不会深入到更为复杂的数学概念中去。他向大家保证,一定会用尽可能简单易懂的语言和循序渐进的方式去诠释复杂的原理和方法——教授轻松幽默的语言极大缓解了学员们心中的不安,反而对即将开始的课程充满了期盼。

首先,林斯教授对“转换理论”与“申克理论”(Shenkerian Theory)和“音级集合理论” (Pitch-class Set Theory)的区别与关联进行了讲述。

其一,从适用对象上来看,“申克理论”主要用于分析调性音乐作品;“音级集合理论”主要用于分析无调性音乐作品;而“转换理论”则对于有调性与无调性音乐作品均适用。

其二,从产生根源上来看,“申克理论”是受19世纪欧洲意识形态影响、以德国“有机主义”概念为根源所产生的音乐分析理论,其核心是将音乐作品当成一个由各部分相互合作所构成的有机整体,去分析其结构层次与声部进行;“音级集合理论”是受战后美国学术思潮影响、以数学形式体系(Mathematical Formalism)为根源所产生的音乐分析理论,其核心是对集合结构及各集合之间的相互关系进行分析与比较;而“转换理论”则是受集合理论影响、且同样是基于数学体系所产生的音乐分析理论,其核心是音乐作品中各元素的相互关系、转换方式和动态化的运动逻辑。

林斯教授通过对阿伦˙福特(Allen Forte)、米尔顿˙巴比特(Milton Babbitt)、大卫˙列文三位音乐理论家的经历和观点的介绍以及分别用三种理论对肖邦、勋伯格和德彪西的作品进行分析的方式,进一步向大家了阐释了不同分析理论的不同适用对象、不同产生根源与不同的分析方法。

接下来,林斯教授对“转换理论”的一些基本标记及其含义进行了详细解读。他认为,在研究任何一种理论之前,一定要先确定其假设的东西并了解其含义。

 

s和t:并非特定单词的缩写,也可用其它任意两个字母来代替,它们可以是两个音,可以是两个集合,也可以是其它任何音乐现象;

i(interval):是s到t之间的连接和转换(transformation);

↗:具有方向、定向的含义,意指由s到t。

因此,在公式int(s,t)=i中:

int:是一个函数(function),表示了从一个集合到另一个集合的过程;

s,t:s和t是集合(可以是有限的,也可以是无限的)中的成员,用“,”分隔代表从s到t;

set S:是包含了s和t的音乐空间(Musical Space)。

课程的第三部分内容,是对“广义音程”(Generalized Intervals)概念的释义。那么,何为“广义音程”?

狭义的“音程”概念是指音与音之间的距离。而在“转换理论”中,列文赋予了“音程”以更为广义的诠释——它不仅可以代表音高与距离,而且可以代表两种节拍之间的联系、两个对位声部之间的配置,甚至是音色频谱的范围。也就是说,所有从一个元素到另一个元素的转换过程均可称之为“音程”,而在不同的转换过程中,其“音程”的内容和数量也不同。这即是“转换理论”最具魅力、同时也是最难以理解的地方。为了证明这个概念,林斯教授向大家展示了一幅棱镜的画面,与“申克理论”将音乐作品当成有机整体不同的是,“转换理论”可对构成音乐作品的不同细节“转换”出多种不同的解读方法。

 

以巴赫《G大调第一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为例。乐曲的开始旋律是从G2-B3(C4=middle C)的运动过程,按照int(s,t)=i公式,s=G2、t=B3,则int(G2,B3)=i。以“转换理论”来分析,所得出的i既可以为+9或+4,也可以为5:2,还可以是其它答案。也就是说,i存在有多种可能性。

在讲授理论的同时,林斯教授对舒曼的《先知鸟》(Op.82)和舒伯特的《音乐瞬间》(Op94.D780)两首作品进行了详细分析,从而达到将理论应用于实践中、以实践来检验理论的效果。在分析中,主要强调了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对音乐内容解读的重要性。

舒曼的作品旋律灵动、起伏较大,用四分音符时值内的一个相对长音与三个短音刻画了小鸟从一个枝头飞到另一个枝头的轻盈体态;《音乐瞬间》的开始主题源于阿尔卑斯山中牧羊人呼唤羊群时吹起的号角,号角没有按键,因此只能吹出泛音结构和弦,这才有了开始主题的轮廓;而之前提到的巴赫作品,开始则是模仿琉特琴的演奏,这种形式的分解和弦式音型在琉特琴的演奏技术中是最容易被做到的。只有充分理解作品之所要表达,才能够理解主题或动机形成的根源,才能够为接下来的“转换”提供依据。

其二,选择分析切入点及关注点的重要性。

在听毕舒曼作品后,林斯教授提出了两个问题:大家会将哪个方面作为切入点进行分析?又会关注于哪个部分或哪个方面呢?大部分学员首先都会从分析结构开始,随后则会关注主题的形态、调性的布局以及纵向音响结构等方面。教授对此表示赞同,并应用“转换理论”对该作品的主题进行了分析——他首先将主题旋律中的主干音提炼出来并用半音阶的数字进行标记(如:+12等);又分别用“申克理论”和“音级集合理论”对该旋律进行了不同的解读;接下来重点分析了#C音的呈现方式和意义;最后通过旋律中动机的微小变化展示了如何从一个动机“转换”至另一个动机的过程与方法。

其三,对于听觉感受相同但意义不同的音程的解读。

仍然以舒曼作品为例。G-#C与G-bD是否为同一音程呢?在十二音体系中,回答是肯定的,它们都是将八度等分的结果。然而以列文的角度来看却并非如此,在“转换理论”中,这两个音程所呈现出的数学结构是不同的,#C并不能等于bD。因此,对于“转换理论”而言,不仅应“听”到音程的距离,而且要“看”到里面的变化,从而发现音乐空间中存在更多可能性的现象。

六个小时的课程结束了,尽管还没有完全掌握“转换理论”的精髓,但从林斯教授循序渐进地讲授中,学员们已经打开了“转换理论”的大门并逐渐向前深入。那么,如何具体运用“转换理论”对不同风格的作品进行分析?“新黎曼理论”又是怎样以三和弦为基础进行转换的?

且听明日分解。

 

                                                                                   (撰稿:王硕   单位:沈阳音乐学院)